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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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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子憑空消失了。

對峙形勢正是有些松動失手的跡象, 富察明峙一夫當關,三三小隊等閑進不了身,蕭梧葉不在, 也沒有人能使用絳雲丹進行同等削弱。

孟思岐還有傷在身,富察明峙打掉田榛攔在前的保護,一道閃電正是朝著孟思岐命門而去。

形勢危急, 不能再這麽拖下去!

蕭送寒當機立斷,擡起手中陪伴多年的獵弓, 嘗試在沒有箭支輔助的作用下,按照任飛影的囑咐空弓撒放。

然而就在懸停的空檔,神奇的一幕出現了:

一道銀光從扳指縫隙倏爾竄了出來,像是顧曉曉往年搜集成量的月光粉珠,在力量的拉持之下, 從箭根一寸寸長到箭尖,好比如等比例塑模一般, 竟罕形成一支重度等量、硬度更勝從前的發光箭體!

一箭破雲天,在還沒有熟悉手感、無法借助瞄準的情形下, 光箭吸收力量自行飛出,矯正軌道,以富察明峙為優先級別目標,垂直穿向。

富察明峙被逼到不得已調回閃電將其劈開, 對這突如其來的怪體更是感到惱火:“什麽東西!”

偏離軌道的光箭瞬間散成粉末, 融入空氣,最後卻又不知道以什麽方式作為通道,成排列隊, 重新飛回了蕭送寒的扳指中。

看到這裏, 蕭送寒方才明白任飛影為什麽會說, 此物是長安小分隊四個人合力做成的稀罕物。

……

不光是富察被迫跟蕭送寒交上了手,隨著光箭永無止境地成型、散開,再射出,瀛山世知等人均被攪得苦不堪言。

其中一支流箭繞後,更是險些中傷袁宥姍,虧得阿信時時守護她周全,放出五枚銅錢結成盾印將箭撞飛,這才得以解圍。

其中看了半天戲的華天罡突然表示:“此物還真是可遇不可求。”

袁宥姍真是羨慕也羨慕不來,問:“敢問華仙師,這是什麽法器嗎?他既非陰陽師,為什麽可以輕易催動?”

華天罡認真解釋道:“月光顆粒為合成材料,鑄劍師築粒成模,噬靈洞負責箭散回收。當然,這裏邊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成因:有一個影子,它全程負責在這三者之間總控調配。據我所知,分影師的影子世所罕有,它好比陰陽師的魂魄,如此操作,跟祭箭無異了。犧牲還是挺大的。”

“魂魄?”

她潛心研習了這麽多年,總將神明之力掛在嘴邊,然而那種力量終究需要海量的人力和資源方可調動。退而求其次,若陰陽之力能像這樣能被簡單地化為己用,也不失為一次經驗積累。

她不服輸地反問:“我如何才能做到?”

現在,早已不光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,而是如果不能迅速找到反制這支箭的手段,長時間消耗下去,他們討不到便宜。

可是魂魄之事,非是合適的陰陽師主動獻出,哪有那麽輕易做到。

華天罡看戲之餘為自己掐了一卦,卦象之後,他默默皺起了眉,對宙斯之事似乎也不再那麽上心了。面對袁宥姍,他不方便細說,取舍之下幹脆回到了車上。

“仙師他這是什麽意思,究竟能不能做到!?”

袁宥姍沒有那麽長久的耐心,她詰問阿信,他師父這麽撒手不管的態度,是不是對當初決心助力出爾反爾了。

一向波瀾不驚的阿信眼中忽而流露出心疼。

只遲疑了兩秒,阿信便帶著三分眷戀不舍、七分堅毅純真的目光看著她說:“小姐,阿信幫你!”

終於,袁宥姍臉上又綻出了他熟見的笑。

話音落地,阿信毫不遲疑結印:“以吾魂魄,供爾驅使,黃天伏道,神法不破,臨、兵、鬥、者,祭!”

只見得眼前金光乍現,照亮了袁宥姍除野心之外再也放不進任何事物的眼。

結法的對象是一門便攜式的手持式炮杖,無堅不摧,光華爍爍,袁宥姍抱在手中小心翼翼,隨之換來的是阿信喉道裏噴湧而出的鮮血。

他雙手緊攥,五臟皆盡爆裂,卻強忍著咽下說:“小姐……只能一次。”

袁宥姍的目光權權放在這支全新的神器上,和往常一樣不假思索:“一次就足夠了。”

大小螻蟻,皆為凡品。

此物一出,刷新所有人的認知:一是克制陰陽術的炮彈,二是阿信心魂為祭,不管是敵方還是己方,無人知它最終會發揮出什麽樣的效果。

阿信借著最後一口氣盤坐在地面入定,袁宥姍的炮筒便瞄向這方圓百米的烏合之眾。

瀛山世知的人紛紛撤讓。

蕭送寒見了此景,傳話給田榛任飛影等人:“散開!”

炮彈出鞘,帶著煙霧與一片金光沖破天幕,一副多色交織、前所未有的陣法天網撒入雲霄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,法陣自成,以最牢不可破的五芒形狀罩亮昂拉仁錯半片天,毫無意外,將所有三三小隊成員均嚴密地控在了其內。

袁宥姍狂喜:原來如此,這才是術法和現代智慧的完美結合。

她懂了!她懂了!

……

正在袁宥姍察覺以此類推、大事可成之際,湖面冷然吹來一陣清涼的風,風如龍卷,掀動風沙走石,輕盈又不可逆轉地迫近了湖灘邊的這一片。

廢棄的鋼炮不再有用,袁宥姍丟下炮管,下意識地手擋飛沙。

但風的另一端,同時還出現一幕大跌眼鏡的場景。

空中飄懸而來一抹巨大的詭異光團:細節模糊,顏色翠綠如極光,如同隔著跨維度的光學折射,世人僅僅只能憑借肉眼看得一個神秘輪廓。

這輪廓頭尾可見,像是一架無法描述的充氣飛行器,翅翼張開,極有規律地扇合;亦更像的一頭深海巨鯨,大大的喙囊拉出頭部流暢柔美的曲線,身姿結構在尾部收緊,尾翼如芭蕉葉樣在尾部放射狀散開。

假如用地球上現有的生命體貌進行相似度對比,越看,這塊光團越是像極了某個深海物種!

“看!下面有人!”

世知的人因撤得遠,所以面對巨鯨蓋頂,較前線人員更能看清這光團之下,竟還護著一個體量對比十分明顯的女人。

“的確是有東西,這是人還是鬼!??”

有胳膊有腿,和他們一樣,這人依靠著雙腿步行而來。

人是血肉之軀,巨鯨狀物卻只是一團光——這種奇妙的搭配拼接,讓人覺得眼前所見好比是在夜色之中疊加了一層裸眼特效。

鏡花水月,海市蜃樓……無論是任何級別的描繪性詞匯,都不足以形容此番視覺沖擊之震撼!

其他人或許管中窺豹一頭霧水,但沙丘上的天艾卻是心念一動。她忽然聯想到自己供奉多年的逍遙觀主殿中,也有一尊真身似魚頭,魚身卻抽象地沒在蓮花池中的塑像。

師父說過,那是因為南華真經將它描繪得體積巨大,所以不能雕刻出全貌,冰山一角以示。

這麽一想,天艾驀地震撼到失音:“是……鯤!!”

……

視線投向巨鯨的頭身之下,沒有太過意外,此刻正是當世唯一的提夢師一步一步、甚至有些虛弱形容地慢慢走了過來。

袁宥姍險些失態:“蕭梧葉!”

蕭梧葉眸光消冷:“閉嘴!”

耳道結痂的血再次崩開往外流淌,蕭梧葉沒有太多精力和她聊輪回聊報應。

毫無血色的嘴唇一張一闔,不知道對天頂怪物說了些什麽,繼而颶風起、雷鳴嘯——

一道自它腔內發出的,低沈、卻似能穿透世間任何事物的低鳴聲撲向袁宥姍眾人。

要知道,聲音是一種振動,只有達到一定高分貝的聲音,才能在空氣橫沖直撞,威懾敵手。可這腔鳴聲卻與之截然相反,仿佛是自然界渾然而成,低到不能再低的某種次聲波,音嘯一般沖向人群。

人體器官首先便與之產生共振!

察覺到異樣的袁宥姍立刻堵上耳朵,可這聲音穿刺力極強,不受任何阻擋衰減,使得耳膜哪怕是嘴唇都一概被之瞬間震破。跟著臟腑受損,引得一口鮮血從袁宥姍喉底鹹鹹地倒了出來。

和她一道的大大小小術士修士,無一不吐血,更有甚者頓時被掀翻在地,痛苦難忍的休克過去。

袁宥姍面目猙獰:“你……蕭梧葉,你是什麽怪物!?”

音止,蕭梧葉走出那團光影的照耀,神態尋常。

她一動不動地說:“你記住了,不管我是什麽怪物,我就是那個專克你的。你既自詡通天,圍堵張三圍堵李四只能說是勝之不武。有本事,就盡管沖我來,我還和從前一樣,隨時恭候你大駕。”

蕭梧葉的狀況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,剛調息完畢又來這麽一下……

可當下她卻並不能讓任何人看出。

袁宥姍不甘心:“是南冥天池對不對?他們已經找到?找到神境、高維世界?你在為他們辦事!?”

蕭梧葉幹笑兩聲,仿佛同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:

“袁宥姍,我沒有你們那麽高山仰止的理想抱負,所以不為任何人辦事。但草木一秋,我不像你,冷血無情什麽都能舍棄,我這人依然小心眼,如果你侵犯生養我的這片土地,傷害了我在乎的人,我會不惜為他們而戰!”

“我勸你,趁我沒有改變主意,帶著你的人馬立刻離開昂拉仁錯,如若不然,董一一的帳我即刻跟你清算!”

餘音波及,袁宥姍克制不住的嘔出了第二口鮮血。

而這時她才意識到,在剛才的次聲波攻擊中,護在她左右入定的阿信從始至終都沒有再睜開過眼。

一股電流從心底驟時擊中她的淚腺。

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,因為已經遲了,無論說什麽,事實、假意,都只能證明她多麽虛偽無情。

原來董一一有句話竟真的沒有說錯,她不過是個皮肉包裹而成的工具人而已,她所行進的每一步階梯,都是因她拋棄自己而形成的,友情不要,赤子之心不要,走到最後,她空空如也。

可,這和她想要的結果殊途同歸不是嗎?

“哈哈哈哈,哈哈哈……蕭梧葉……”

袁宥姍病態一樣的強撐站起來,一身汙血,懼於那團光卻並不懼怕蕭梧葉地、一步步走近說:

“人往高處,登極為尊,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,沒有我也還會有其他人……蕭梧葉,真神是不會被滅的……神境已開,不至不休,今天我可以暫且放過,來日,我定會再來找你。到時候,我們巔峰相見!”

蕭梧葉輕描淡寫以對:“那我等你。”

她竟不信。

袁宥姍抹掉嘴邊的紅,讓富察帶上阿信的屍體先上車。

而她,最後堅定地看向遠處地平線上遙不可及的山峰,喃喃自語:

“昂拉仁錯……”

“呵,昂拉仁錯……”

雙方都沒有討到多大便宜,袁宥姍帶著瀛山世知的人全員戰損逃離,蕭送寒這邊應對窮寇不必再追。

浮光掠影,巨鯨在星空之下發出正常的鯨鳴。繞游一圈後,它扶搖直上,進入三萬公裏之外的黑暗,隨後和長長的光影尾翼一起,徹底消失在了昂拉仁錯。

一切都像預示著,長達幾天幾夜的紛亂終於化上了休止符。

此刻的蕭梧葉臉色已經接近紙白,她痛苦到難以輕松閉眼休息。調整了幾次,強扭不過便罷,結果卻惹得喉間一熱,頓然血濺了一地。

“葉子……葉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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